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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66.第466章 借机发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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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远君正是不舒服的时候。她身子沉重,又天气酷热,胃口一点没有,双足浮肿得厉害。怎么都是哪里也不舒服。

    小虎匆匆回来,对着皇后耳语。

    高远君反而冷静下来了,对着玻璃窗大致能看到院子里绿叶成荫的样子,感受着那种闷热里的宁静。她觉得奇怪。

    皇帝召见高王,在太极殿。不是苑中昭台殿,不是后寝仁寿宫。太极殿一向是行重大典议和大朝的地方,皇帝有什么事非要在太极殿召见她长兄?

    而且听说宗室还有重臣都在。高远君怎么想怎么觉得像是兴师问罪。那个侯景的帛书她也知道了。又觉得皇帝不应该凭这个就向大兄高澄责问。皇帝心里究竟和谁亲近?

    “主上召见的人里有没有太原公?”高远君问。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小虎很肯定地说。

    高远君有点犹豫。她也是身处高难。自从进宫主中馈,她对夫君倾尽了心思。知道大魏实质上父兄秉政,她怕夫君对她这个皇后不舒服,总是谨慎小心不露出骄狂来。

    可这件事本来就是矛盾的。父兄真要势败,她这个皇后还当得下去吗?

    “去把太原公夫人请进宫来,说我好久不见,十分想念。”高远君忽然吩咐道。

    她不便在这个时候公然召二兄太原公高洋入宫。而且,她突然在心里有种预感:就算是她召见,二兄高洋也未必肯来。总觉得他这些日子好像深居简出刻意陷于暗处。这更让高远君心里疑虑。

    她不能和二兄疏远,这是肯定的。这时候也只能借助太原公夫人李祖娥了。先看看情形。如果真有事,把李祖娥留住,就说她忽生意外,让高洋来入宫接人。高远君想,真要是大兄有什么事,二兄就是从高氏存亡的角度想,也不会真的坐壁上观吧?

    还没等小虎去吩咐,高远君又唤住了她。

    高远君觉得只召见李祖娥有点太突兀。长公主元仲华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了。眼看就是高王嫡妃,而且元仲华与她关系特殊,不能太疏远。于是便传命去高王府把长公主也请进宫来。

    严阵以待,高澄很久没见过这种形势了。

    其实细细想起来,元善见对他从来没用过这种方式。事先闷声不响,突然召齐了人摆足了阵势,再召他入宫来见……看来元善见是早就动了心思,不是忽发奇想。

    高澄突然想到了慕容绍宗派来给他送信的人,就在恰到邺城时出了意外,这不会真的是个巧合吧?

    太极殿外,远远地看到长长的玉阶直通大殿,而太极殿高高在上,无比得庄重威严。这时太阳光强烈地照在空旷而没有一点遮蔽的空地上,高澄已经是额上见汗。

    刚才喝了的许多蒲桃酒这时才在他体内发酵起来,他颇有些头晕,不知道是不是被极亮的阳光晃得有点眼前视物不清。

    别人只看到高王面有红晕,像施了燕脂似的,看起来颜色极美。可谁都不知道,高澄这时候胃里难受得几乎要承受不住。

    这些日子忧虑多思,寝食不安。夜不能眠,饮食俱废。刚才心浮气躁,贪凉多饮,偏就现在发作起来。他额上的汗都是冷汗,肤色白里透红也全都是惨白加不正常的酡红,嘴唇有种妖孽怪异的紫色透出倒格外妖艳。

    还是跟着的黄门侍郎崔季舒心细。当终于走上长长的玉阶,高高在上的时候,他挨近了高澄扶住了他,在他耳边低声问,“阿惠,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

    “无恙。”高澄不肯承认。他要想着太极殿里此刻是什么情景。自己虽然很不舒服,但实在是没心思去理会自己。

    等在殿外的林兴仁看到高澄走上来,他也迎过来。皮笑肉不笑地叫“高王”行礼。然后便绷着脸说,“主上只请高王一人进去。”

    崔季舒被堂而皇之地拦在外面。

    高澄倒没在意崔季舒,他强忍着胃里抽痛进了太极殿。

    林兴仁把崔季舒丢在外面,自己也跟了进去。他是皇帝内侍,自然是来去自由。

    太极殿今天显得格外的大,格外的空旷,因为人少。平时典仪也好,大朝也好,都是济济一堂。今天殿内只有皇帝元善见、几个宗室藩王、三公九卿也并不是人人都在。

    高澄进来的时候,殿内鸦雀无声,坐者安坐、立者也纹丝不动。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。殿内气氛明显紧张,有一种莫大的威压在空气中像是凝结了一般。

    高澄目不斜视上殿。

    元善见高高在上端坐,看着高澄走到自己眼前。他心里忽然有一种长久压抑,今日忽然扬眉吐气的感觉。他自觉今天理直气壮。

    看着高澄对他行跪拜礼,听着他口中自称“臣”如何如何,元善见有种格外深刻的惬意。

    他原本就没想让高澄起来,就让他跪在他面前被问责。这样大殿内众人环视,只有高澄跪在他面前被质问,这对于高澄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压力吧。

    但元善见没想到的是,高澄拜是拜了,而不等他说话,高澄已经自己起身了。

    林兴仁从皇帝身后大喝,“高王无礼,主上还没让汝起身。”

    高澄根本不理会林兴仁,他站在殿内中央,向上昂然直视。“陛下今天汇齐了宗室及三公九卿,唤臣于此,想必是有大事?陛下不说话,难道任凭一个奴才在庙堂上叫嚣?”

    元善见也不满于高澄的倨傲,又见他有不耐烦的样子,便趁着这个态势也质问道,“高王向来对孤无礼,中常侍说的也没错。何况中常侍是孤的内臣,高王一口一个’奴才’地叫孤身边的人,高王心里又把孤视为何人?高王是孤的柱国之臣,孤平日也就多为隐忍。只是如今大乱在即,濮阳郡公侯景被高王所逼,潜返豫州,高王自己做的事,对孤如何交待?”

    元善见激奋之下几乎是脱口而出,而有些话是不适合一个天子来说,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去说。

    高澄忍着胃痛,蹙着眉听元善见这些话。他也不想忍了。侯景一封帛书挑起的乱子还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反叛之举,元善见就这么大加指责,好像这事全都该怪在他一个人身上一样。看来他之前对他如何的忍让都是没有用的。只要有了时机,元善见立刻就要反噬一口。既然如此,他不如索性就做个真正的跋扈权臣好了。

    “陛下高坐在上,从来不以社稷为重。亲小人、远贤臣,正因为陛下有失偏颇,才让侯景利用。臣不需要对陛下有什么交待,臣是社稷之臣,不是陛下私人,陛下今日安敢以此来质问臣?难道陛下真欲做反社稷之昏聩之主?”高澄也口不择言地质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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